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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岁那年,我家堂屋里摆满了行军床,住进了一群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中年人和年轻人,说是从北京来的地质勘测队。每早一起床,就抢着挑水,扫地,劈柴,出门都背着个大帆布包,回来时里边掏出来的都是石头;下雨天不出门了,有拿着放大镜看石头的,有趴在床上写呀画的,还有抱着本厚厚的大书翻啊看的。
打那之后,和那些小伙伴儿玩的就越来越少了,我缠上了住在我家的王叔叔,他叫王少武。王叔叔喜欢和我玩“藏(读qiang,音“墙”)闷儿”,他说叫“躲猫”;还喜欢带我到河边的沙滩上挖井,堆房子,堆沙塔。坐下来的时候,他喜欢给我讲故事,还要我也讲故事和他交换。我就把从爷爷那儿听来的 “古经”,全部倒给他。我给他讲金刚山肚子里那些金人、金马、金磨和金豌豆,讲大河里那条被洋“法倌”捉走的那条龙,讲小谷山那会自己流出来的小米、那座道观和那个老道士。王叔叔听得很认真,每次听完我的“古经”,他都要高兴地摸摸我的头,夸上几句。他还认真地告诉我,将来,金刚山的山门还会开的,那些金人、金马、金磨和金豌豆都会从山肚子里跑出来,大河里那条龙也一定会回来,小谷山上不仅要流出小米,还会流出白米白面来。王叔叔的话,连我妈也给说笑了。可是王叔叔却更加认真地对我妈说:“嫂子啊,您别笑,这都是真的。你们这个沙陀营,将来会是“小汉口”哇!是个聚宝盆那!”
王叔叔和他的勘测队走的时候,我哭了。他拿出一本硬壳漆面笔记本、一支钢笔和一把小刀,交给我妈说:“嫂子,明年孩子就要上学了,这是我留给他的。等我回到北京后,会给你们写信的。”接着,蹲下来摸着我的头,笑着说:“记住,从明年起要好好上学。我会记住你给我讲的故事的。”
我问:“叔叔,金刚山的门当真还会开吗?”
他说:“会。”
“那条龙也会回来吗?”
“会的。”
没过多久,王少武这个名字,我那些小伙伴儿们都知道了。我告诉他们,“王少武叔叔说了,金刚山肚子里的那些金人金马金豌豆,还有那盘金磨,会出来的;大河里的那条龙,也会回来的;小谷山石缝里还会流出黄亮亮的小米,还有白花花的大米白面!”